堂内,陆老夫人正端坐上首,穿着一身深褐色福字纹的褙子,头上戴着几件不算出彩的金饰。
下首坐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陆灵儿,以及一身素净白衣、正低头乖巧剥着橘子的赵婉儿。
见到沈纾进来,三人都是一愣。
陆老夫人看着她这一身快要把自己比到泥里的打扮,眉头立刻皱了起来。
语气带着不满:“不是让你好生歇着吗?
怎么过来了?
还穿得这般……招摇。”
陆灵儿更是首接撇嘴:“嫂子,你病了一场,莫不是把脑子烧坏了?
穿成这样,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赴宫宴呢!
没得叫人笑话我们侯府轻狂!”
赵婉儿则抬起她那楚楚动人的脸,柔声细语:“表嫂身子才好些,合该静养。
这般劳累,若是再加重了病情,姑母和表哥该心疼了。”
话里话外,暗示沈纾不懂事。
若是从前,沈纾或许会因这些话而自责,会小心翼翼地解释。
但此刻,她只是微微挑眉,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,最后落在陆老夫人身上,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“婆婆这话说的,儿媳前来请安,是恪守孝道,怎是招摇?
莫非在婆婆眼中,我们永宁侯府己经落魄到,连主母穿件鲜亮衣裳,都成了罪过?”
她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陆老夫人被噎得一哽,脸色顿时难看起来。
陆灵儿更是跳了起来:“沈纾!
你怎么跟我娘说话呢!”
沈纾目光倏地转向陆灵儿,眼神锐利如刀:“陆灵儿,我是你长嫂,谁教你可以首呼长嫂名讳?
这就是永宁侯府的规矩?
还是你娘教你的规矩?!”
“你!”
陆灵儿被她的气势所慑,一时竟说不出话来。
赵婉儿见状,忙起身打圆场:“表嫂息怒,灵儿妹妹年纪小,不懂事……年纪小?”
沈纾打断她,眼神冰冷地落在赵婉儿那身刺目的白上,“及笄的姑娘了,还小?
倒是婉儿表妹,我还没死呢,你就急着穿白戴孝了?
是盼着我早点死,好给你腾位置吗?”
一句话,如同惊雷,炸得满堂皆静!
赵婉儿的脸瞬间血色尽褪,惨白如纸,嘴唇哆嗦着,眼泪说掉就掉:“表嫂……你、你怎么能如此冤枉婉儿……婉儿只是……只是什么?”
沈纾步步紧逼,语气嘲讽,“只是习惯性地装柔弱,博同情?
这招对我没用。”
她不再看摇摇欲坠的赵婉儿,重新转向脸色铁青的陆老夫人。
“婆婆,既然说到规矩,那儿媳今日就跟您好好说道说道。”
沈纾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衣袖,“昨日您跟我提的,公中账上亏空三千两银子,让我先用嫁妆填补的事……”陆老夫人一听,立刻来了精神。
压下对沈纾反常举止的惊疑,端起架子:“嗯,侯府如今艰难,你既嫁进来,就是陆家的人,理应为侯府分忧。
三千两对你来说,不过九牛一毛。”
“呵呵。”
沈纾轻笑出声,那笑声里的冷意让陆老夫人心头一突。
“婆婆说得是,三千两,对我沈纾来说,确实不算什么。”
沈纾话锋一转,眼神陡然变得凌厉,“但是,我的嫁妆,是我父亲国公爷和我外祖镇国公府给我的傍身之资,是我的私产!
与永宁侯府的公中何干?”
“永宁侯府偌大的家业,养着上下百余口人,难道竟要靠着吸食儿媳的嫁妆才能度日?
传出去,也不怕被满京城的人笑掉大牙!
丢尽列祖列宗的脸面!”
“你!
你放肆!”
陆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,指着沈纾,说不出完整的话。
陆灵儿也尖叫:“沈纾!
你竟敢如此顶撞母亲!
你的嫁妆既然抬进了侯府,自然就是侯府的东西!”
“我的东西,永远是我的东西。”
沈纾一字一顿,声音斩钉截铁,“从今日起,侯府一应开销,公中自理。
我的嫁妆,由我的人亲自掌管,任何人,不得以任何理由,动用一分一毫!”
她目光如冰刃,扫过目瞪口呆的陆老夫人、气急败坏的陆灵儿和泫然欲泣的赵婉儿。
“另外,既然侯府如此‘清贵’,讲究节俭,那往后各房用度,也该按规矩来。
超出的部分,自己想办法。
我沈纾,不养闲人,更不养……白眼狼!”
说完,她不再理会这一屋子被她震住的人,转身,扶着拾翠的手,昂首挺胸,步履从容地离开了松鹤堂。
阳光洒在她石榴红的衣裙上,折射出耀眼的光芒,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战甲。
走出松鹤堂,沈纾深深吸了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。
她知道,这只是开始。
侯府的吸血虫们绝不会轻易罢休。
但是,她不在乎。
这一世,她沈纾,只为复仇和痛快而活!
所有欠她的,她都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!
一个都别想跑!
回到锦兰院,沈纾吩咐拾翠:“去,把陪房沈忠和他家的叫来,还有,拿着我的对牌,去京兆府尹衙门,请最好的状师,我要……清算嫁妆!”
拾翠精神一振,响亮地应了声:“是,夫人!”
立刻转身去了。
沈纾站在窗前,看着院中开得正盛的玉兰花,眼神幽深。
陆衡,我的好夫君,当你下朝回来,发现你的侯府己经变天了……会是什么表情呢?
真是,令人期待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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