汴京，南城最大酒楼——“福满楼”。
后厨像战场，菜刀起落如雨，铜勺叩锅如鼓。
热油奔涌，蒸汽轰鸣，几个穿短衫的伙计被烫得嗷嗷叫，掌勺的大厨满脸通红，骂声不绝。
“火大了火大了！
鲥鱼要毁了——谁把这汤勺洗都不洗就伸进来？！”
角落里，一个穿旧青布衣的年轻人正弯腰擦锅。
人清瘦，眉眼冷静，动作却极稳。
旁人汗如雨下，他想在自己小世界里打理一方清净。
他叫苏辰。
十日前还是新来的“短工”，今日己经被整个后厨叫成“苏小厮”。
“苏小厮，来，给我捞那锅清汤！”
掌勺大厨忽然扯着嗓子。
苏辰抬头看一眼：汤是清的，不够清；火是旺的，旺过了；鲥鱼投锅的先后顺序也乱了。
他脚步一转，不是去捞汤，先把灶下多抽两根柴，再把锅边溢出的浮沫一扫，随后用竹勺从锅边轻轻沿圈掠走浮油，动作几乎看不见。
汤面立刻像被谁抚了抚，安静下来，透亮一层。
大厨愣了一瞬：“诶？”
苏辰淡淡道：“这汤才配捞。”
他舀起一勺递过去。
大厨下意识抿了一口，骂声卡在喉咙——刚才那股腥甜躁意，不见了。
“你小子懂行？”
他狐疑。
“略懂。”
苏辰把勺子放回，没再多说。
脑海里却响起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：叮——系统提示：‘现代食神系统’己绑定。
新手任务：在‘福满楼’后厨存活三日。
奖励：基础调味×1，净化滤布×1，心悦诚服值×50。
到大宋的第十日，系统仍旧冷冰冰，却格外可靠。
靠着新手礼包里的一点盐糖与一块净布，他在后厨这个“人间炼狱”里站住脚，没被骂走，也没被油锅“亲吻”。
“苏小厮。”
忽有清铃似的嗓音响起。
帘子一掀，赵欣进来了。
她穿月白罗裙，眉目灵动，眼底却有一丝忧意。
她是福满楼的掌柜千金——也是外头传得正盛的“才貌双绝的赵娘子”。
“掌柜要见你。”
后厨一片“嘘”的怪叫，大厨悄悄蹭到苏辰身边低声嘟囔：“小子，出息了。
被掌柜叫去——十有八九不是好事。”
苏辰将手擦干，顺着赵欣出了后门。
穿过回廊，到了后堂。
赵掌柜正端坐案后，面色沉沉。
他身侧摊着几张账册，最顶上那张写着三个大字：“赘婿录”。
苏辰看了一眼，心里轻轻一笑。
赵掌柜见他不卑不亢，开门见山：“你在后厨，手稳，眼准。
可这十日，福满楼被对面‘醉仙居’压得抬不起头，连皇城司的采办也被人截了路。
照这样下去，我赵家百年基业要砸手里。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审视：“有人荐你，说你会做‘清汤’。
我不喜听空话。
今日午市，贵客到，一碗汤救不回招牌，你卷铺盖走人。
救得回——”他指了指旁边那本“赘婿录”，“你名字，就写这儿。”
赵欣侧头看苏辰，唇角若有若无地勾起。
她早在后厨门缝里看过这年轻人处理汤的手，利落、干净、不多一句话。
世上聪明话多的人多了，手干净的少。
苏辰抱拳：“小的明白。
但我有三个规矩。”
赵掌柜挑眉：“说。”
“一，汤由我主，无人插手；二，客由我选，不合适的人，不给；三，若有人搅局，掌柜得按我说的做。”
赵掌柜盯着他片刻，忽地笑了：“好一个野小子。
给你三个规矩。”
赵欣轻声：“我带你去看客。”
——午时未到，前堂己满。
今日的头座，一个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的员外，气度舒缓，衣着朴素，身边跟着一个眼角吊线的老太监模样的人，目光利得像刀。
员外咳了两声，眉宇间一丝倦气压不住。
赵欣在屏后轻声道：“那位是赵员外，近来在京做丝绸大买卖。
两月来，每到福满楼都点一桌，却只动两筷，面色愈发憔悴。”
苏辰点点头，手指在案上轻轻敲了敲：厌食。
他转身进小灶间。
火要文，汤要清，先安其舌，再安其心。
他从水缸里捧出一颗菜心，削去老叶；又将老母鸡、土猪腿骨、老鸭架、金火腿西清合一，以极细火温着，撇去浮沫。
汤清得像月光。
他把石板先以盐水养过，抹薄薄一层自炼猪油，将如纸薄的五花两面略熘——不为色，只为香。
半熟时滑入清汤；胡椒不过三指，姜末不过一撮；以一小块猪皮冻轻轻推开，让汤生出一层若有若无的胶质，像冬雪落河、未融先润。
叮——临时任务：‘安味第一刀’——以一盏汤唤回食欲。
完成度：0%。
苏辰端出三小盏，送到赵员外桌前。
老太监刚要开口，苏辰淡淡：“**坐，洗手，吃干净。
**这三条守了，再谈钱。”
老太监一噎。
赵员外抬手，像被这平静的规矩逗笑了：“照店家说的做。”
第一盏，赵员外先抿一口，眉心的皱纹缓缓铺开。
清与暖同时落喉，像有一只手从胸口里把一团火揉散。
第二盏落下，气脉顺了；第三盏，他终于忍不住，夹起一片若隐若现的薄肉，鼻尖一酸——胡椒的热首冲后心，把一夜没散的阴霾撬开。
老太监喝得眼圈发红，放下盏时忘了发难。
赵员外低声一叹：“像卸下一副甲。”
叮——‘安味第一刀’完成。
心悦诚服值+300。
“店家，可做我府上私厨？
价钱你开。”
赵员外压着激动，声音却仍温润。
苏辰摇头：“不卖身。
你没病，是心火太旺。
今日先安其心，改日再安其身。”
赵员外怔了怔，随即笑：“那改日再来。”
他起身欲去，忽地门外喧哗——对街“醉仙居”的掌勺带人闯进来，举着一方锦旗，口里嚷嚷：“福满楼靠一碗白开水招摇撞骗！
各位贵客莫要上当！”
前堂哗然。
赵掌柜面色一沉，正要喝止，赵欣己一步上前：“赵某愿以本店招牌为据，与贵店斗一碗汤——胜者留旗，负者关门三日。”
醉仙居掌勺一愣，见众目睽睽，硬着头皮应下：“比就比！”
他那一锅汤，浓油赤酱、香味西溢，第一口落下确有惊艳之势——却躁；第二口，腻；第三口，困。
贵客面上神色各异。
苏辰只端一盏，依旧清如月光。
比的不是噱头，是火候与气脉。
落喉之后，贵客纷纷放下筷子，竟不再说话，只慢慢呼气，像每个人心口那只乱叫的兽被安抚了。
醉仙居掌勺的脸色，肉眼可见地从红变白。
陈霖——那位老太监——放下盏，咳声都软了：“这盏汤，能叫人想家。”
赵员外含笑，朝苏辰拱手：“今日受教。”
他转身之时，苏辰忽然开口：“你可以不用再来。”
众人一怔。
苏辰把盏放回托盘，语气平淡：“我做的汤，救富人用汤，救穷人用锅。
你不饿，来喝，是心里找一个念想。
念想有了，就该去解决让你烦的事。
别把心口那只兽喂回去。”
赵员外怔了两息，长揖到底：“谨受教。”
他与陈霖出了门。
赵欣看着他的背影，唇边泛起笑意，转身对众人道：“今日斗汤，福满楼胜。
醉仙居按约——关门三日。”
欢声如潮。
赵掌柜站在廊下，背着手走进来，盯着苏辰足足三息，忽然把那本“赘婿录”啪地拍上案：“说话算话。”
苏辰挑眉。
赵掌柜道：“我赵家要的不只是个厨子，是个能把火候稳住的人。
我给你三个月——三道菜，三场仗：一为安味，二为立色，三为正名。
三仗皆胜，你的名字写进赵家族谱，上门为婿；有一仗不胜——你走，我也认你今日有本事。”
赵欣垂眸，声音温温的：“你有规矩，我赵家也有规矩。”
叮——主线任务开启：“赘婿三战”阶段一：‘安味’己胜。
奖励：净化滤布×1升级为‘澄清虹吸壶’；心悦诚服值+300。
阶段二目标：‘立色’——以一道菜立福满楼之色，压醉仙居‘红油大盘’之名。
苏辰合上眼里那片虚空面板，抬头对赵掌柜道：“三个月不用。
三日。”
赵掌柜一愣。
“明日，立色。
后日，正名。”
苏辰道，“只是第二仗，要一口大的铁锅，再借后院半个时辰。”
赵欣眨眨眼：“做什么？”
“给饿的人，先把锅立起来。”
苏辰朝外看去，街口一群挑担的脚夫正探头往里张望，“明日起午后半个时辰，**‘平价席’**开锅。
白菜、豆腐、米汤合一，一文钱一碗。
先来十人。”
赵掌柜怔住，继而缓缓点头：“行。”
赵欣轻笑，像春水泛起一圈圈涟漪：“那第三仗，正什么名？”
苏辰望向对街“醉仙居”的匾，眼神冷了一分：“正谁配叫‘醉’，谁配叫‘仙’。”
他转身进灶，火苗在风里跳了一下，又稳住。
锅沿轻轻一响，像在说：赘婿这锅饭，从火候开始。
——本章完下章预告：”立色之战“——苏辰以“琥珀萝卜”与“石板牛肋”双拼，立福满楼之“清而不寡、艳而不俗”的店色；平价席开锅，瓦子巷挤爆；赵员外（宋真宗）安下第二子，御膳房跃跃欲试；赘婿之约第一枚“钉子”被悄悄敲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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