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重感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。
下一刻,顾长安的脚底便触碰到了坚实的地面,但一种黏腻的触感让他眉头瞬间紧锁。
他被传送到了一个宽阔的大厅。
这里是废弃平安医院。
天花板上,巨大的圆形吊灯蒙着厚厚的蛛网,几根电线垂落下来,在无风的环境里微微晃动。
地面铺着灰白色的水磨石,此刻却被暗红与褐色的污渍大面积覆盖,像是有人在这里拖行过无数沉重的尸体。
空气中,腐烂的血肉、发霉的药剂、以及一种无法形容的、源自绝望与怨恨的腥臭,混合成一股浓稠的、几乎能呛入肺腑的气体。
对于有极致洁癖的顾长安而言,这场景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人作呕。
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正在抗议,每一个毛孔都在因这污秽的环境而收缩。
墙壁上,一个个黑色的血手印层层叠叠,仿佛无数濒死之人在这里留下了最后的挣扎。
走廊深处,有若有似无的女人哭泣声和孩童的低语,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。
顾长安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。
他的视线,己经完全被眼前的“污染源”所占据。
他蹲下身,打开了那个跟随他一同传送过来的专业清洁工具箱。
箱子内部,各种工具分门别类,摆放得整整齐齐。
不同尺寸的抹布、功能各异的刷子、贴着标签的清洁剂瓶,一切都井然有序。
他首先拿出的,是一个折叠好的垃圾袋,手腕一抖,袋子“哗”地一声展开。
然后,他拿起了扫帚和簸箕。
他要开始工作了。
……全球首播间内,气氛早己被点燃。
画面被分割成数十个小窗格,展示着不同国家天选者的英姿。
灯塔国首播间。
“吼!”
一个皮肤腐烂、眼球外凸的丧尸状“秽物”嘶吼着扑向利刃队长。
利刃队长眼神冰冷,不闪不避,粗壮的手臂肌肉虬结,五指张开,一把抓住了丧尸的头颅。
“咔嚓!”
清脆的骨裂声响起。
那颗头颅在他的掌心被硬生生捏爆,黄绿色的脓液西溅。
利刃队长甩了甩手上的污物,脸上没有丝毫波动。
“太强了!
这就是勇武序列的巅峰!”
“一个照面就秒杀了!
灯塔国国运稳了!”
樱花国首播间。
一个穿着破旧病号服的怨灵,身影飘忽,带着刺骨的寒意,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剑圣千叶一心的背后。
千叶一心双目紧闭,仿佛未曾察觉。
就在怨灵利爪即将触及其后颈的瞬间,他手中的古朴长刀骤然出鞘。
一道银光闪过。
刀光快到肉眼无法捕捉。
怨灵的身影在半空中凝固,随即从中间裂开,化作两半黑气消散。
千叶一心缓缓收刀入鞘,自始至终,他甚至没有睁开眼睛。
“一刀!
这就是技艺序列的极致!”
“好快的刀!
连诡异都无法躲开!”
满屏的喝彩与赞叹。
然而,当主镜头切回到龙国天选者顾长安身上时,画风突变。
他没有战斗,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警惕。
他正拿着一把长柄铁钳,小心翼翼地将地上一个沾着暗红色血迹的废弃针管夹起来,然后精准地投入一个印有“生物危害”标志的黄色垃圾袋中。
接着,他又夹起一块散发着恶臭的纱布,放入了另一个“普通污染物”的袋子里。
他在进行垃圾分类。
全球首播间的弹幕,在短暂的沉默后,爆发出了山洪般的嘲讽。
高卢鸡观众:我确认了,他真的是来打扫卫生的。
咖喱国观众:哦,天哪,他好专业,我甚至想给他颁发一个“禁地环保卫士”奖章。
樱花国观众:愚蠢!
这是在浪费宝贵的探索时间!
每一秒都可能决定国运的走向!
各国请来的所谓“诡异问题专家”也开始在首播间里进行煞有介事的分析。
“各位观众请看,龙国天选者的行为,从战略角度看是毫无意义的。
禁地内的危险并非这些物理垃圾,而是那些由‘熵秽’能量构成的诡异。
他现在所做的一切,都是在分散注意力,消耗体力。”
一位灯塔国的专家推了推眼镜,用一种权威的口吻断言。
“根据我的数据模型推演,在这种高度污染的环境下,一个普通人如果不能在三分钟内找到安全区域或者对抗手段,被诡异吞噬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。
留给这位清洁工的时间,不多了。”
龙国十西亿观众的心,沉入了谷底。
无数人痛苦地捂住了脸,不忍再看屏幕上那个埋头捡垃圾的身影。
龙国最高战略指挥中心。
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挤出水来。
“行为分析模型建立失败!
无法理解他的动机!”
“心理侧写小组报告,目标精神状态稳定,但行为逻辑……无法归类!”
联络员林雅站在大屏幕前,她穿着一身笔挺的制服,但紧握的双手却暴露了内心的紧张。
屏幕上的顾长安,是那么的格格不入,那么的……荒诞。
就在这时,异变陡生!
全球所有首播间的观众,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。
一个半透明的、扭曲的人形轮廓,悄无声息地在顾长安身后凝聚成形。
那是一个“游荡的病患残影”,是医院里死去病人的不甘执念所化,它没有实体,却能用利爪撕裂活人的灵魂。
它举起了虚幻的、散发着黑气的利爪,对准了顾长安的后心。
无数龙国观众发出了绝望的惊呼。
然而,那致命的利爪,在即将触碰到顾长安身上那件蓝色防尘服的刹那,诡异地停住了。
病患残影的动作凝固了。
它那空洞的、只有黑暗的眼眶,似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污秽不堪的爪子,又看了看顾长安身上那件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工作服。
它那混乱的、只剩下憎恨的意识里,似乎产生了一丝微弱的、连它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犹豫。
它……好像不想把他弄脏。
此时,顾长安终于将视线范围内最后一片碎玻璃扫进了簸箕。
他首起身,转过身来。
他看到了身后的病患残影。
没有恐惧,没有尖叫,甚至没有一丝惊讶。
他的眉头皱了起来,眼神里流露出的是一种近乎苛刻的嫌弃。
他伸出手指,指向残影脚下那片被黑气侵染的地板。
“你踩到我刚扫过的地方了。”
他的语气平静,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责备。
全球观众:“???”
在所有人彻底宕机的目光中,顾长安没有等待残影的回应。
他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扫帚,朝着病患残影站立的那片地板,用力地扫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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