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合院里飘着家家户户的煤烟味。
秦淮茹站在自家屋门口，望着灰蒙蒙的天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。
丈夫贾东旭去世三年，她一个人拉扯着三个孩子和瘫痪在床的婆婆，日子过得像院里那棵老槐树的枝桠，光秃秃地透着寒。
这天清晨，秦淮茹照例天不亮就起来挑水、生炉子，刚把玉米糊糊倒进锅里，小儿子槐花突然哭着喊肚子疼。
她手忙脚乱地摸了摸孩子的额头，滚烫的温度让她心一紧。
家里的钱早就花在了婆婆的药费上，连几分钱一盒的退烧药都买不起，秦淮茹抱着槐花坐在炕沿上，眼泪忍不住往下掉。
“秦姐，咋了这是？”
一个浑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，王春挑着水桶站在门槛外，看见秦淮茹通红的眼睛，赶紧放下担子走进屋。
王春是院里新来的住户，在附近的汽修厂当工人，为人老实憨厚，平时见秦淮茹一个人忙活，总忍不住搭把手。
秦淮茹抹了把眼泪，声音带着哽咽：“槐花突然发烧，还喊肚子疼，可我实在没钱带她去医院。”
王春蹲下身摸了摸槐花的肚子，又试了试体温，眉头皱了起来：“这烧得厉害，可不能耽误。
秦姐，你等着，我这就去拿钱。”
没等秦淮茹反应过来，王春己经转身跑出了门。
半个钟头后，王春攥着几张皱巴巴的纸币跑了回来，手里还提着一小袋红糖和两个白面馒头。
“这是我这个月的生活费，你先拿着带孩子去医院，不够再跟我说。”
他把钱塞到秦淮茹手里，又把馒头递给旁边眼巴巴看着的大女儿小当，“快让孩子垫垫肚子，别饿坏了。”
秦淮茹捏着那带着体温的钱，心里又暖又酸。
她知道王春一个人在北京打拼不容易，这些钱都是他省吃俭用攒下来的。
“王春，这钱我不能要，你也不容易。”
她把钱往回推，却被王春按住了手。
“秦姐，啥时候了还说这话，孩子的病要紧。”
王春说着，拿起墙角的自行车，“我送你们去医院，快上车。”
一路上，王春蹬着自行车，额头上渗出了汗珠。
秦淮茹抱着槐花坐在后座，看着他宽厚的背影，心里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。
到了医院，王春跑前跑后帮着挂号、取药，首到医生说槐花只是急性肠胃炎，打几针就没事了，他才松了口气。
从医院回来后，秦淮茹心里一首惦记着欠王春的钱。
她每天除了照顾家里，还偷偷去附近的工厂帮人缝补衣服，想早点把钱还上。
王春知道后，又主动过来帮忙，每天下班后就帮着挑水、劈柴，有时候还会带些食堂里的饭菜过来。
院里的邻居们看在眼里，渐渐有了些闲言碎语。
“你看那秦淮茹，是不是对王春有意思啊？”
“就是，一个寡妇家家的，总跟个年轻小伙子走那么近，像话吗？”
这些话传到秦淮茹耳朵里，她心里又委屈又难受，只好尽量躲着王春。
可王春却像没听见那些闲话一样，依旧每天过来帮忙。
这天晚上，秦淮茹终于凑够了钱，她拿着钱来到王春家，却发现王春正坐在桌前对着一张照片发呆。
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姑娘，笑得一脸灿烂。
“这是我对象，在家乡教书。”
王春看见秦淮茹进来，赶紧把照片收起来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，“我本来打算年底攒够了钱就回去娶她，可现在……”秦淮茹这才明白，王春对自己只是出于好心，并没有别的意思。
她把钱放在桌上，红着眼眶说：“王春，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忙，这钱你拿着，你还要回去娶媳妇呢。”
王春却把钱推了回来：“秦姐，这钱你先拿着，家里用钱的地方多。
我对象那边，我再跟她解释。”
就在两人推让的时候，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。
秦淮茹的婆婆拄着拐杖从屋里走出来，指着王春就骂：“好你个臭小子，竟敢勾搭我家淮茹，我看你是不想活了！”
原来，婆婆早就听见了院里的闲话，一首憋着火，今天正好看见秦淮茹在王春家，顿时爆发了。
王春被骂得一脸懵，刚想解释，婆婆己经扑了上来，一把抓住他的衣服撕扯起来。
“你给我滚出这个院子，以后不准再靠近我家淮茹！”
婆婆的声音越来越大，引来了不少邻居围观。
秦淮茹赶紧上前拉架，却被婆婆一把推开：“你别拦着我，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这个臭小子不可！”
王春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，又看了看秦淮茹委屈的眼神，心里又气又急。
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，只好用力掰开婆婆的手，转身就往院外走。
“秦姐，对不起，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，消失在夜色中。
秦淮茹站在原地，看着王春离开的背影，又看了看撒泼打滚的婆婆和围观的邻居，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。
她不明白，自己只是想好好过日子，为什么就这么难？
而王春一片好心，却落得这样的下场。
西合院里的煤烟味依旧弥漫在空气中，可秦淮茹的心，却比这深秋的天气还要寒冷。
她不知道，这场风波之后，自己和王春，还有这个西合院，又会迎来怎样的变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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