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寝宫里侍奉太子起居的,是大宫女晴雪和翠竹。
新来的宫女只分配做些杂活,工作比御膳房倒是清闲许多。
这正合兰泠儿的心意,离主子越近,犯错的机率就越大,她可不想整日提心吊胆的。
秋日午后,阳光照的大地暖暖的,庭院里落了一层树叶。
兰泠儿挽起袖子扫落叶,不多时,额头便出了一层薄汗。
正在这时翠竹从寝殿走出来,招手道:“小泠子,去御膳房给五皇子取些点心来。”
五皇子今年九岁,是太子的胞弟。
两人的生母,是孝明帝在潜邸时的王妃,多年前病逝了。
宁王妃过世时,五皇子才一岁。
恰逢淑妃娘娘的西皇子夭折了,娘娘思子心切,皇帝就把五皇子养在了淑妃娘娘的绮芳宫。
兰泠儿取了点心,小跑着回到了储英宫。
可她刚踏入宫门,就见翠竹满脸惊慌的往外跑,冲着小内侍喊道:“快去传太医,五皇子吃榛子噎住了。”
小内侍撒腿向宫外跑去。
殿中,五皇子正双手捂着喉咙,脸涨得通红,说不出话来。
太子焦急无措的看着弟弟,奶娘柳嬷嬷,更是急的满头大汗。
兰泠儿眉心一蹙,心想:这得赶紧用海姆立克法呀!
等太医来了,人都凉了!
太子一记眼刀扫来,什么母?
什么法?
他虽听不懂,却有种强烈的预感,这个小宫女有办法!
于是厉声道:“还站着干什么?
快救人!”
兰泠儿来不及多想。
两步走到五皇子身后,一只腿放到他两腿中间,右手握紧拳头,放到对方肚脐上方两指的位置,左手用力击打右拳。
柳嬷嬷看着五皇子痛苦的样子,心疼的惊呼:“你要做什么?”
太子见小宫女的动作不寻常,抬手制止柳嬷嬷。
一下,两下,三下……五皇子“噗”的一声吐出榛子,紧接着“咳咳——咳!”
,咳嗽起来。
太子一把将弟弟搂在怀中:“哪里不妥,快跟皇兄说。”
只见五皇子大口喘着粗气,脸色渐渐恢复血色,沙哑的道:“皇兄,我没事了”而此时,小内侍才带着老太医,慌慌张张的跑进来。
宇文昊对跪在地上擦汗的老太医道:“快检查五皇子的喉咙是否受伤。”
他转头看向兰泠儿,目光深了几分。
这小宫女方才动作流畅自如,目光中透着从容自信。
显然对救人有着十足的把握。
这时,芸姑姑步履匆匆的跑进殿来。
储英宫侍奉的宫女和内侍跪了一地,大气都不敢出。
五皇子若真出了意外,这一屋子的人,都难活命。
大家越想越后怕,冷汗首流。
太子对芸姑姑道:“今日之事,就不要禀报太后了。
免得她老人家挂心”他环视众人,严肃的道:“今后都引以为戒吧。”
大家齐齐叩首谢恩。
他又看了柳嬷嬷一眼:“淑妃娘娘身体不好,也不要禀告了,知道了反而担惊受怕。”
柳嬷嬷一边擦汗,一边道:“自打西殿下去了之后,淑妃娘娘再也承受不了一点儿惊吓,老奴叩谢殿下仁孝体恤之恩。”
说着连连叩首。
兰泠儿看着这一屋子刚从鬼门关走一遭的奴才们,心道果然伴君如伴虎啊……太子瞟了她一眼,心道:把孤比作老虎?
胆子还不小!
他忽然道:“你今日有功,想要何赏赐啊?”
“守护主子,是奴婢的职责,奴婢不敢邀赏。”
实实在在的赏点儿银子不就得了?
太子听了这话,挑眉道:“真的不要赏赐?”
这不客气话嘛,太子不会这么实在吧……兰泠儿垂眸道:“奴婢不敢说谎。”
太子心道:这丫头虽神神叨叨,不过看着倒挺机灵。
今日若不是她,五弟恐怕……想到这,他吩咐道:“芸掌事,赏她一个月的俸禄。”
芸姑姑深深的看了兰泠儿一眼,颔首领命。
傍晚,兰泠儿在膳房用过晚膳,准备回房休息,正要推门,只听同屋的宫女明玉,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:“巧竹,从来富贵险中求,你如今在书房当差,这可是绝好的机会。
你真的不试试?”
兰泠儿的手,顿在半空:“富贵险中求?
她们想要做什么?”
屋内的明玉假装愤愤不平的继续道:“妹妹你只比她晚入宫半年,论样貌身段,哪样不比她强。
她凭什么在寝宫侍奉,还住单间……”兰泠儿想,明玉口中的‘她’,应该指的是大宫女晴雪了。
屋内的巧竹,却一首没有开口。
明玉不死心的继续劝道:“你看她瞧殿下的眼神,都带着媚态。
妹妹你若错失了良机,被她抢了先去,到时可别后悔……你想想,你若真的飞上枝头,你那后母与庶妹就再也不敢欺负你了。”
巧竹忽然抬起头,目光坚定的道:“好,我试!”
兰泠儿正听着,突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,于是她伸手推开了房门。
屋内两人立刻噤声。
她大大方方的进屋,在两人的注视下,上了榻。
明玉向巧竹使了个眼色,两人朝她走了过来。
兰泠儿本在闭眼假寐。
觉察到有人靠近,眸子倏然睁开。
两人己面色阴沉、气势汹汹的站在她的面前。
明玉双臂环胸,盛气凌人的道:“新来的,识相点,无论听到什么、看到什么,都给我装聋做哑,否则——”她语调一顿,威胁道:“可别怪我们不客气。”
兰泠儿眼底掠过一丝冷意。
她并不想卷入任何纷争,更不屑与这些人争辩。
她缓缓起身,裙角拂过床角,从两人中间淡定自若的走过。
她走到桌前,斟了杯茶,低头抿了一口。
她放下茶盏,慢悠悠的抬眸,目光中带着漠然与不耐:“我没那闲功夫,只要你们别招惹我!”
明玉呵斥道:“你个死丫头……”一旁的巧竹打断她道:“时候不早了,该上值了。”
说完朝她使了个眼色。
明玉瞪了她一眼道:“回头再找你算账。”
说完,两人走出房门。
兰泠儿被两人一搅合,走了困,躺在床上想心事,门外小内侍来传话:“小泠子,宁世子找你过去叙话。”
她疑惑道:“宁世子是哪位?”
小内侍回道:“是武宁侯府世子,也是殿下的贴身侍卫。”
这武宁侯府,兰泠儿略有耳闻。
是先王妃的娘家。
这么说来,宁世子和太子应该是表兄弟。
兰泠儿整理了一下衣裙,快步向前院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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