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无意深究，也没有流露出多余的关切，只是径首走向调解员，接过递来的印泥。
他从来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看热闹的人。
只是看到申敏敏手足无措的样子还是有一丝动容。
“王哥，现在协议离婚都有强制冷静期了吧？”
他这话是问调解员的，声音不高不低，恰好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。
他没有对于秋施加任何压力，仅仅是指出了一个客观存在的法律程序。
说完，他微微颔首，算是打过了招呼，便毫不迟疑地转身，握着那盒小小的印泥，步履稳健地离开了调解室。
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，没有带走任何多余的东西，也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的痕迹，除了那句关于“冷静期”恰到好处的提醒。
他作为警察多年的洞察力看出了于秋不想离婚，也看出了申敏敏的窘迫，给了两人折中的方案。
申敏敏深吸了一口气，仿佛被这句话注入了勇气。
她抬起头，看向于秋，声音虽然还带着一点鼻音，却清晰了许多：“于秋，我们按程序，先进入冷静期吧。
栗子能不能给我？”
申敏敏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哀求。
他盯着那扇关上的门，目光深沉，那个警察洞悉一切却又置身事外的眼神，仿佛一面镜子，让他看到自己此刻拿着猫作为要挟的举动，有多么的……不上台面。
但这片刻的自省，迅速被一股更强烈的情绪覆盖——一种被冒犯、被干涉的强烈不悦。
他于秋的人生，何时轮到一个陌生人来指手画脚，甚至用一种近乎“点拨”的姿态来打破他的节奏？
这种被“多管闲事”的感觉，像一根刺，扎得他极其不舒服。
他的视线缓缓移回申敏敏脸上。
她依旧红着眼圈，像只受惊的小动物，但眼神里除了委屈，更添加了一种被逼到墙角后孤注一掷的倔强。
她不是为了财产，甚至不全是为了争一口气，她仅仅是为了那只她从大学起就养在身边的、被她视若生命的猫。
“于秋，我们按程序，先进入冷静期吧。
冷静期还不合适我们就离婚。
行不行？”
她重复道，声音微弱却清晰。
这句话，此刻在于秋听来，不再是她软弱的祈求，反而像是借助了外力后对他发起的挑战。
一种近乎偏执的掌控欲和逆反心理瞬间抓住了他。
放弃拿捏猫？
可以。
但想就此进入冷静期，拉开距离？
休想。
“冷静期？”
他慢条斯理地重复着这三个字，尾音上扬，带着浓浓的嘲讽，“就因为那个穿警服的随口一句话，你就觉得找到靠山了，嗯？”
申敏敏被他骤然转变的态度吓住，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。
“申敏敏，你给我听好了。”
他俯视着她，声音压得很低，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，每个字都敲打在她的神经上。
“离不离婚，是我们之间的事，轮不到任何人来插嘴干涉，更轮不到你用他给的理由来跟我谈条件。”
他眼中最后一丝惯有的、带着掌控意味的玩味彻底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静。
这沉静比咆哮更令人心悸，仿佛所有情绪都被压缩成了实质的寒冰。
他没有再看她第二眼，也没有对调解员做任何交代。
转身，迈步。
他的步伐稳健如常，背脊挺首，如同出席任何一场高级会议般从容。
但那股萦绕在他周身的低气压，以及他离去时决绝的背影，都像一道无形的墙壁，将申敏敏彻底隔绝在外。
门被他从外面轻轻带上，没有发出丝毫多余的声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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