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这双手还能画出你的死相——我盯着柴房漏雪的屋顶，喉间翻涌着前世鸩酒的苦腥。
指尖在结冰的稻草上痉挛，仿佛还缠着谢玉麟赐我的白绫。
"吱呀——"柴门被推开时，我本能地蜷缩成前世受刑的姿势。
柳如烟提着灯笼，杏色裙摆扫过雪泥，像朵沾了血的梨花。
"师姐怎么还不起？
班主说今日考核再垫底，可就要赶你出戏班了。
"她蹲下来用灯笼照我结霜的睫毛，袖中滑落的却是半块锐利砚台，"哎呀，你的画笔怎么断了？
"前世这时我哭了，求她借我一支笔。
现在我看清她灯笼映照下扭曲的影子里，盘着条吐信的蛇。
"师妹。
"我攥住她手腕，沾血指尖按在她突突跳动的脉门，"你猜为什么班主总让我画钟馗？
"她娇笑突然凝固。
我折断的笔尖划过她掌心，血珠坠入朱砂盒的刹那，整个柴房响起万千冤魂的哭啸——这是重生给我的"落笔成谶"，画皮画骨，更画人心"如烟师妹既替我忧心，不如先替我试笔？
"我拽着她跌进戏台中央，满座贵客的惊呼中，蘸着她掌心血画下第一笔。
她挣扎着想喊"妖术"，却被我掐着下巴画完最后一抹红。
铜镜里映出她雪白团子脸，台下却有人打翻了茶盏——"那、那姑娘脸上怎么有蛇信子！
"血珠顺着我指尖滴落，柳如烟脸上乖巧的白兔脸谱正在龟裂。
每道裂缝下都蠕动着青黑鳞片，贵妇们尖叫着后退时，我瞥见二楼雅座谢玉麟捏碎的瓷片扎进掌心。
"班主明鉴。
"我对着主座上的红衣女子叩首，却将褪色的颜料泼向柳如烟袖口，"如烟师妹的栀子香粉，怎么混着贵妃宫里独有的龙脑香？
"满场死寂中，云霓班主突然大笑。
她甩来的戏本砸在我肩上，内页却露出我摸着袖中画笔推开柴房门时，先嗅到了龙涎香混着血腥气的味道。
"戏子也配用判官笔？
"阴影里伸出苍白的手，攥住我手腕的力道让重生前的勒伤再度灼痛。
那人玄色大氅下露出明黄里衬，我却盯着他腰间玉佩——前世刑场上，就是这块蟠龙玉坠砸碎了我画尽忠骨的笔。
"民女只会画脸谱。
"我任由他扳起下巴，却将蘸了血的笔尖点在他眼睑下，"比如大人眼底这道疤，是剑伤而非跌伤吧？
"他瞳孔骤缩的瞬间，我听见房梁上沈沧的弓弦绷紧声。
"有意思。
"男人忽然低笑，松手时在我掌心塞了块温热的玉，"明日太后寿宴，我要看谢玉麟的皮囊下——"窗外惊飞的乌鸦掠过残月，他最后半句话混着夜风刺进我骨髓："画不出他的恶鬼相，你就再死一次茶盏碎时，他指尖划过我未干的画痕，前世勒进骨血的伤痕突然灼痛——谢玉麟的指腹擦过我画到一半的钟馗眼线，朱砂混着他掌心血渗进宣纸。
戏台烛火猛地摇晃，他颈侧那道贯穿喉头的红痕在明灭光影里蠕动起来，像极了我被白绫绞杀时爆裂的血管。
"这笔法..."他喉结滚动的声音近在耳畔，玄色官服下传来锁链轻响，"三年前教坊司处死的画师，最擅画钟馗獠牙。
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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