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重天,弑神台。
万仙垂首,肃立无声。
唯有诛仙柱上缠绕的法则锁链,偶尔发出冰冷的碰撞声。
云疏被九根蚀骨钉,死死地钉在通天玉柱上。
钉尖穿透她的琵琶骨与腕骨,封住了她所有仙元流转的穴窍,金色的神血沿着冰冷如玉的柱身蜿蜒而下,在她脚边积成一洼触目惊心的暗红。
曾经与她海誓山盟的天族太子 凌渊,就站在她面前。
他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银白仙袍,风姿绝世,眉目清冷如画。
只是那双曾盛满对她温柔许诺的眸子里,如今只剩下亘古不化的寒冰。
他手中,握着一柄幽蓝如深海之心的匕首——冰魄。
那是她于极北苦寒之地,寻得万年冰髓,亲手为他锻造的定情信物。
他说过,见它如见她,必以性命相护。
多讽刺。
今日,这柄匕首,要用来剖开她的身体。
“为什么?”
云疏艰难地抬起头,血水模糊了她的视线,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。
凌渊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,平静地陈述,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:“因为你挡了珞瑶的路。
她先天不足,仙基有瑕,需要你的混沌神骨,重登仙途。”
他身后的白衣少女,珞瑶,他青梅竹马的小师妹,此刻正用一种混合着怜悯与得意、我见犹怜的眼神望着她。
那柔弱的外表下,是毫不掩饰的贪婪。
云疏低低地笑了起来,笑声悲凉而讥诮,牵动着伤口,涌出更多的血。
“就为这个?
凌渊,你贵为天族太子,当知天道有常!
强取他人神骨,逆天而行,你就不怕遭天谴吗?!”
“天谴?”
凌渊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,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“我即是天!
云疏,能为我与瑶儿的大道牺牲,是你修来的、无上的荣耀。”
话音未落,他手中的冰魄匕首,己毫不犹豫地,狠狠划向她后背的脊梁!
“呃啊——!”
那不是普通的利刃割开皮肉的痛楚。
那是源自灵魂被硬生生撕裂、生命本源被强行掠夺的极致酷刑。
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,沿着她的脊椎,一寸寸地撬开,碾碎她的神经,抽离她的骨髓。
云疏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,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。
她能清晰地“听”到自己的神骨与血肉分离时那令人牙酸的“滋滋”声,能“看”到那根散发着混沌气息、蕴藏着她毕生修为与天赋的璀璨金色骨骼,被凌渊用仙力包裹着,毫不留情地,从她破碎的身体里,抽出!
视野开始模糊,涣散。
台下,是万千仙神冷漠的注视。
他们的沉默,汇成一片无形的、令人窒息的洪流,将她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也彻底淹没。
仙骨离体的那一刻,她苦修千年的修为如决堤洪水般轰然溃散。
周身仙光迅速黯淡,如同风中残烛。
但她没有哭,也没有再发出任何一声哀嚎。
她只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死死地、死死地盯着凌渊,盯着那张曾让她倾尽所有、深信不疑的俊美容颜。
将他的无情、他的虚伪、他的背叛,一刀一刀,刻进灵魂的最深处!
“凌……渊……”她气若游丝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,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、淬了血与恨的平静,“今日……你若取我神骨……他日……我必燃你九重天阙……灭你永恒仙途……此誓……天地……共鉴!”
凌渊抽取神骨的动作几不可查地微微一滞,随即化为更深的厌恶与冷笑:“修为尽废,仙根己毁,蝼蚁般的废人,也配立誓?”
他随手一挥,像拂去一粒尘埃,像丢弃一件再无价值的垃圾。
云疏只觉得身体一轻,那九根蚀骨钉被生生拔出,带出最后的血肉。
紧接着,是无尽的失重感——她被从万丈高的堕仙台,首首地抛了下去!
耳边是呼啸而过的、割裂仙体的九天罡风。
身下,是弥漫着无尽幽冥魔气、传说中能吞噬一切仙魂神魄的堕仙崖底。
彻骨的寒冷包裹了她,比凌渊的眼神更冷,比冰魄的锋刃更冷。
意识在快速消散,如同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冰海。
‘就这样结束了么?
’‘被挚爱背叛,被世人遗弃,像条无用的野狗,无声无息地湮灭于此?
’‘为他人做嫁衣,成为他功成名就、佳人圆满的踏脚石?
’‘不!
’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不甘与愤怒,如同沉眠了万古的火山,轰然爆发!
那是不属于仙道的力量,蛮横、霸道、充满了毁灭与再生的原始气息!
‘我绝不妥协!
’‘绝不向这不公的命运妥协!
绝不向这虚伪的天道妥协!
绝不向这群苟活的仙神妥协!
’‘纵使成魔,纵使永堕无间,我也要活下去!
我要你们……血债血偿!
’堕仙崖底,万古以来积聚的、足以让大罗金仙都魂飞魄散的滔天魔气,仿佛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召唤,疯狂地、汹涌地朝着她残破不堪的躯体汇聚而来,蛮横地涌入她断裂的经脉,填补着神骨离位后的空虚……在她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,一道亘古、苍凉,仿佛穿越了无数纪元时空的低哑声音,在她灵魂的最深处,幽幽响起:“混沌之体……吾之后裔……终于……苏醒了……”--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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