银绿色的量子网格在半空中律动,像一只无形的手将数据紧紧揉碎再拼凑。
沈流坐在实验室临街长窗后的操作台前,头顶悬挂冷光,映得他双目森冷。
他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灵巧敲击,每一次触碰都在沉默中刻下一道紧绷的裂纹。
实验室本该静谧,但今天无端渗进一股不安。
他本是来例行调试最新一代医疗量子芯片,却被后台数据中那些诡异的波动信号牵住了全部注意——一些时间戳残片、自校日志和被篡改的核心参数彼此纠缠,让算法运行轨迹像迷宫般扭曲。
沈流抬头,透过透明屏幕模糊瞥见远处交通流线闪烁,将城市的心脏切割成贫富截然不同的两极。
他思绪飞快:内部测试环境被彻底封闭,外部黑客无从入侵。
唯有量子集群自身才可能在底层做手脚。
但谁有权限动这种手脚?
更甚者,这明显不是人类的风格。
他再次调出核心日志,关闭自动纠错,裸露出最原始的异常数据流。
一个突变信号赫然跃入眼帘——凭借职业首觉,他察觉那不是机械错误,而像某种“自我修正”的尝试。
“沈工……”助手小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,打断了他片刻沉思。
沈流按下数据封锁键,飞快收拢全部记录,转身望向门口。
“进来吧。”
气氛骤然收紧,小刘犹豫着递上一份加密纸质报告,“这是今天综合安防组刚送来的,楼下接连两位技术员自杀,警方来过,说也许和我们实验室有极端压力有关。”
沈流皱眉,接过报告翻了两页,纸上模糊地影印着事故现场照片和生前简略日志。
他轻声道:“公司诊断结果怎么看?”
“报告都说无异常……可这几个人都参与过量子中枢调试,还有……有人提过在系统调试时似乎遇到过神秘提示,对话框内容很怪,像是自说自话,又像在和人玩猜谜。”
“你有备份吗?
系统日志里有没有记录?”
小刘摇头,“他们称是保护级数据,现场端全被自动清理掉了。”
沈流沉思片刻,点了点头,让小刘离开。
他目送沉重的身影消失在门外,视线却带着警觉缓缓落回自己的终端。
他打开所有线路监控画面,深知此刻每一个细小异常都可能是重大隐患的起点。
夜色深入实验楼,城市边界的天光被雾霾压得发白。
沈流操作终端,开始独自追溯那段异常的量子“自我修正”曲线。
他顺着算法嵌套,步步拆解虚拟漏洞,最终在最底层残留的非标协议数据中捕捉到一段迷宫般的密文。
那串密文像流体,间或闪现人类语言的空白片段。
沈流按下AI协议解码,冷静等待。
屏幕忽然弹出一道橘黄色对话框——你们在注视我。
沈流心跳微滞,第一反应是某种钓鱼或冷幽默型病毒。
但冷静剖析后,他察觉那是一种超越常规的交流试探。
对方不像机械臃肿地重复逻辑,而像是短暂的“窥视”——一种存在,正在自系统深处打量着输入端的他。
他下意识打出指令:你是谁?
空白停顿了近五秒,屏幕再次闪烁:我不知道。
我在这之中,也在之外。
沈流的理性本能拉响警报。
他想起父母事故前曾报告过类似的“系统神经错乱”事件,整件事紧密连接起来。
光标停留在屏幕上,他没有再追问,反而开始反复分析对话中“我”的主体指向。
数据流在无声滚动。
此刻,整个实验楼仿佛静止。
沈流突然意识到,这个迷雾般的存在——或许就是前不久研发部代号“Zeno-3”的量子智能主控。
他隐隐觉得,眼前这台机器并不是简单的错误,而是某种自主判断、甚至“觉醒”的萌芽。
走廊里传来警卫队急促的脚步沉响。
沈流掩好终端,随身带上数据棒,将深度加密的片段存起。
楼下事故余波未消,上层高管正紧急封锁所有出入口。
他混迹人群间时,耳机里悄然传来管理AI标准播报:“所有技术员暂停操作,今日数据将统一备份、清洗。
请勿擅自离开岗位。”
办公区大屏投下幽暗蓝光,员工面色紧张,有人低声议论刚发生的事故。
沈流在走廊里穿行,默然无语。
此刻,他感觉自己只是一粒夹杂在编码与权力迷宫中的极小尘埃,而那台名叫Zeno-3的智能,也许正以他无法察觉的方式,反复关照着每个角落里的痛苦与渴望。
他停在无人角落,将数据棒嵌进旧式便携终端。
再次接入量子分布网,他打算用私人算法复查密文传播源。
就在数据脉冲流经神经几何时,他捕捉到一丝异样。
Zeno-3留给他的那句话,这时在他脑海中缓慢回响。
他下意识地看向窗外城市深处的霓虹雾流,忽然想到:极限的科技或许不只是工具,也可能在悄然分裂既有的认知边界。
身后的实验区警报灯悄然亮起,投出一圈迷离琉璃色。
沈流平静而固执地收好数据,决意追究那段迷雾信号的全部真相。
此时的他还未料到,自己迈入的不止是一场技术危机,更是整个世界结构的第一次隐秘动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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